水龙头下，莫苏雪从袋子里掏出那些老物件，一件一件地把它们冲洗干净。
“都是什么呀……诶，这个挂衣服的陶瓷钩子，跟我老家的那个好像耶。”潞河清之捡起一个光滑的淡绿色木条，上面有三个白色的陶瓷挂衣钩，后面还有两根长钉，“但是我老家的那个后面就没有这么长的钉子诶。”
“当然，因为这两根钉子是钉在墙里的，你当然看不到。”莫苏雪正在组装刚刚被自己拆成零件清洗的一个电闸，黑色的塑料外壳在洗净后重新发亮，陶瓷的主体倒是还有些清洁死角，不过只要把盖子盖上，这些地方便也都看不见了，从外面看还是干干净净的。
“啊，是这样呀——”
潞河清之东看看，西看看，最终发现了小车上的箱子，还有那用两根竹竿撑起的横幅。
“咦，等等，这个小车？”
“怎么了嘛？”
“唔，没事，就是……诶，你是在卖什么？”
“冰沙啊。”
“诶，不是说这附近有家冰沙很好吃么，你也卖这个，会不会卖不出去啊。”
“嗯，可能吧。”莫苏雪把电闸放到一边，又从袋子里拿出最后一件——一个老式电表，把袋子扔到一边，开始清洁。这个不需要用水冲，就直接洗净布子擦净上面的尘土就好了。
“话说昨天晚上你就是在这里打地铺睡的吗？”
潞河清之的声音似乎从外传来。莫苏雪一抬头，才发现那家伙已经没影了——
听她刚刚说的话，想必是已经开始参观隔壁的房间了。
莫苏雪拿起洗净的各种东西，回到旁边那屋。
一进门，就看到清之拿着自己买来的衣服们端详。
莫苏雪经过她，走到里面，把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在空书柜上放好。
“你买的衣服怎么都这么单调啊——而且夏天穿黑色吸阳光耶，不嫌热的么。”清之总是静不下来。
“那我该穿什么？”
“夏天嘛，就应该穿点颜色明朗一点的啦，深色的衣服到冬天有的是时间穿。”
“没事，反正我是男的，穿的黑点就黑点吧，无所谓。”莫苏雪语气冷冰冰的。
“男生夏天也能穿亮一点颜色嘛……你看这个，”清之打开手机，打开一个软件，亮出其中的一个照片，展示给莫苏雪看：“你看这个，很不错的穿搭呢，然后你再留个大苏姐姐那样的发型，也是酷酷的了呢。”
“哦。”莫苏雪的语气似乎又冰冷了几分，正好东西放完了，他便往屋外走去。
“哎，你去哪儿啊？”
“……”莫苏雪这才回过神来，“咱们今晚去哪儿？”
“不是你叫我出来的吗——怎么说，也应该事先选好地方吧。”
“我对这儿又不熟，怎么选啊。”
“喂喂，约女孩子出来之前，是不是应该先做足功课啊——”清之吐槽道，“像你这样的，女孩子很容易觉得你没主见的啊。”
“反正我又不打算找女朋友，用不着想这些。”莫苏雪不想说其实不是自己约她出来的。
“噫——那你难道喜欢男生嘛？哎哎，我这边有几个男闺蜜呢，你是在上面的那个还是在下面的那个？我给你介……”
“砰。”
莫苏雪直接摔门走出了房间。
清之愣了一下，开门追了上去。
莫苏雪快步走着，但是速度并没有很快，清之还能跟上。
但是今天来古城游玩的狐不少，清之只能看到莫苏雪在摩肩接踵之中偶尔露出的身影。她也不着急追，只是用和莫苏雪差不多的速度跟在后面。
走过西古市街剩下的部分，又照着城墙根下走了一段，清之随着莫苏雪走上了东门南桥。
桥上的狐相对来讲要少一点，清之继续不远不近地跟着莫苏雪。
终于，莫苏雪的脚步慢了下来，就像扔偏的保龄球一样，斜向天桥的边缘，最终趴在了桥边的栏杆上。
他就趴着栏杆站在那，整个狐都一动不动，好像是一个雕塑。而他的尾巴却又摆来摆去，整体看上去有点像小时候去炸鸡快餐店卖儿童套餐赠送的发条玩具。
清之想到这，不禁憋笑。
她就靠在对面的桥栏杆上，看着莫苏雪。
莫苏雪就趴在桥栏杆上，就好像，就一直看着下头来来往往的车们。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，只是太阳稍稍朝着西边掉了一点点，清之走上前去，趴在莫苏雪身边的栏杆上。
莫苏雪依然静静地趴在栏杆上，没有理会一旁的清之。
“怎么了呀，有哪里……不开心吗？”
“……”
莫苏雪板着小脸，就跟没有表情似的，一言不发，眼睛依然盯着下面的车流。
“到底是怎么了呀，是今天出去以后遇到什么了吗？”
“没事。”
“你这哪里像没事的样子啊——快说啦，你也不想看姐姐我为你担心对吧？”
“……”莫苏雪终于开口了，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，“你叫我妹妹的时候，是真的把我当成女孩子了吗？”
“啊……啊，这个啊，是开玩笑了啦，如果不喜欢的话以后就不这么开玩笑了。”清之坦白，“如果你不喜欢的话，以后就不这么开玩笑了。”
“没把我当女孩子啊……嗯，正常的，毕竟我现在这副样子，跟‘女孩子’这个词确实扯不上关系吧——哈哈。”莫苏雪淡淡的笑了一下。
“这么说，你想被当作女孩子看待？”潞河清之怎会听不出莫苏雪的弦外之音，她问的这一句倒是让莫苏雪的身子整个的颤了一下。
“我是觉得……我就不应该是男的。”莫苏雪的表情还是肉眼可见的不开心。
“抱歉……”
清之沉默了一会儿，还是出声了：“那以后，我就把你当作女孩子看待了？”
“没事，就保持这样就行。我无所谓。”
“如果你愿意的话，那我以后就当你是女孩子好了。”潞河清之摸了摸莫苏雪的脑袋，看向他，“嘛，如果你想做女孩子的话。”
“不必了，我本来就应该当个男的罢了。”
莫苏雪的声音有些哽咽。
清之抚着他的后背，给他递上一张纸巾。
无声地流了一会儿泪，再转过身，莫苏雪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样子。
“抱歉。”他说。
“诶，为什么要道歉啊？”
“没事。今天我们去哪玩呀？”
“嗯……要不还去心街？狐狸商城夜里也会很热闹的啦。”
“好耶！出发！”莫苏雪转身，走向下桥的方向。
“诶，去那边应该从这头坐车吧。”
“啊——对不起！我忘了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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